陈鸢的胸口像被掏出一个大洞,灌进了比水牢还要凉的风。
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进宫的。
直到看到坤宁宫的牌匾,她才恍然醒神。
谢景和眼中浮现温柔:“明日就是朕跟清晚的大婚之日,朕本想将你囚禁在景阳宫,省的你出来闹事,坏了清晚的心情。”
“可清晚却说,你陪朕十年,该见证朕的幸福。”
谢景和看向她,眼中温柔骤收:“清晚如此体贴,你不可辜负她的心意。”
看着他认真的神情,以及眼里对明日的期待,如同一根削尖的长矛,狠狠扎进陈鸢早就破烂不堪的胸腔。
陈鸢咬着牙,将那些痛意一点点压回心底,声音几不可闻:“我知道了。”
谢景和,夫妻十年,儿女成双,我最后能做的,竟是看着你和别人走向幸福。
陈鸢垂下眼,眼中的泪仿佛流干,干涸成了一口枯井。
这一夜,陈鸢坐在坤宁宫的偏殿门槛上,仰头望着窗外的月色。
手边放着那个她要带走的包袱,里面只有三样东西。
谢景和亲手摔碎的那块玉牌碎片,谢玉窈的一缕胎发,谢远宁第一颗掉下的乳牙。
除了这些,她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,再也没有想带走的东西。
圆月照耀人间,陈鸢抬手,低声呢喃:“爸,妈,你们别担心,我很快……很快就能回家了。”
“奶奶说你们活着的时候很相爱,我一直以为我也能找到一个人,过上跟你们一样的生活。”
“可到头来,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。”
“要是当时我听了奶奶的话,没有踏进那间书房就好了……”
寂静的偏殿中,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,无人能给她任何回应。
第二天晨曦初起时,陈鸢是被坤宁宫外的喜乐扯着回过神来的。
她看向坤宁宫的正门口,一队由宫中侍卫扮成的喜乐班子浩浩荡荡而来。
为首的侍卫扬声道:“陛下听闻娘娘期待一场如寻常夫妻的婚礼,特让我等前来,请娘娘出阁!”
随着他的声音,沈清晚被人搀扶着从正殿走出,身上那套凤凰于飞的喜服,正是当年谢景和带着陈鸢一起看的那套。
沈清晚一如往常被众星捧月的上了那顶华贵的花轿。
坤宁宫瞬间冷清下去,陈鸢忍不住站起身,坐了一夜的腿脚,让她僵的踉跄了两步。
可七星连珠在即,她想再看谢景和一眼,见他最后一面,跟他说一句‘再见’。
十年相伴,他们至少该有个好好的道别。
就在她要踏出宫门时,就被两道身影拦住了去路。
谢远宁和谢玉窈穿着喜庆的红袍,双双冷脸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“父皇说了,让你在这里等着,等他和皇后娘娘到了太庙,你再出去。”
“都怪你,让我和姐姐不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,参与她此生最大的庆典!”
看着两人和谢景和如出一辙的冰冷眼神,陈鸢的心像是瞬间被冰封。
原来,最后她唯一的愿望,也要被谢景和亲手掐断。
陈鸢唇边溢出涩然,张了张嘴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这边,谢远宁鼓着脸生气,手在怀里掏了掏,将一块玉牌递到她面前。
“不知道你这个女人有什么好!父皇竟然还为你下令,让人重制一块‘如朕亲临’的玉牌送过来,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高兴?”
陈鸢看着他那块泛着柔光的玉牌,却没有伸手去接。
许久,她终于出声:“远宁,破镜难重圆,已经坏了的东西,本就没有修复的可能。”
谢远宁仰着头看她,小脸上困惑一闪而过,可随即他就皱起了眉。
“你回偏殿待着去,父皇说让我们带你去庆典,等庆典结束,他再来寻你。”
陈鸢看着眼前他跟谢景和相差无几的容颜,扯开一个很淡的笑。
要她等谢景和的婚礼结束?
不,她不会再等一个早就不爱自己的人,谢景和也注定再也寻不到她。
陈鸢低头看着半分目光都没落在自己身上的孩子,眼神一点点平静下去。
今天之后,这里没有人会因为她不开心。
陈鸢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进了偏殿。
她提起早就收好的包袱,静静站在那里,直到那阵喜乐声再也听不见。
她透过窗枢往太庙的方向看了眼,红唇微动,无声的吐出一句话。
“再见了,谢景和……”
而后,她绕到偏殿侧门处,拉开了门。
整个人迈入门内,银白色的光陡然大盛。
光芒散去后,整个偏殿,空无一人!
下一秒,门外忽然响起太监惊诧的声音。
“陛下,大婚吉时已至,您怎么过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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